当时的宫逸还是一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。

虽然他是宫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,但得益于宫父年轻时的荒唐无度,宫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很多。

光和宫逸年纪差不多的同父异母的兄弟,就有四五个。

宫老爷子有意要在这些私生子里,挑一个聪明的,有魄力的,更能挑起宫家担子的人来继承宫家的家业。

所以傅闻州开出的条件,对于当时并不被宫老爷子看好的宫逸来说,无疑是巨大的诱惑。

他需要傅闻州的支持。

傅闻州同样也需要他的帮忙。

“宫逸,我知道你认识很多做汽车改装的朋友,帮我给这辆车,动点手脚。”

傅闻州拿出一张照片,照片里有谈溪云那辆赛车的型号和车牌。

改装过的跑车需要定时进行调试养护,圈里有资质、有水平的改装行就那么几家。

宫逸那几年纨绔少爷没白当,他恰巧和这些从事改装行业的人关系密切。

所以在谈溪云的车送来调试的时候,他给车子的刹车片动了手脚。

但他们谁也不知道,那辆改装过的赛车,谈溪云不是留给自己开的。

他是作为生日礼物,送给了他最敬爱的二伯。

而谈二伯收到车以后,一直放在车库没来得及开,直到谈溪云的堂弟跟二伯要了钥匙……

一个年轻的,鲜活的生命,死于一次堪称轰烈的坠崖。

赛车翻滚,价值千万的顶级跑车被山崖的石壁不断撞击,直至彻底变形损毁。

谈溪云的堂弟挤压在小小的驾驶舱,安全气囊弹在他脸上,被他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。

其实一开始,谈百川的儿子没有立即去世。

他被其他一起赛车的小伙伴报了120,送往最近的医院。

谈百川夫妇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放下手边所有生意赶了过去。

当他们看到儿子的惨状时,全都不敢相信。

面容被毁,双腿严重变形,膝盖有骨头刺出,胸口被硬物扎出一个模糊的血洞。

任何一对爱孩子的父母在见到这一幕,估计都无法承受。

谈百川的妻子当场晕了过去。

谈百川就这样一个人,煎熬地守在医院的长廊上,等待手术最后的消息。

经过将近三十个小时的连续抢救,谈百川的儿子在痛苦中离世。

他这一走,带走了谈百川全部的人生意义。

谈百川不想活了。

如果不是还有妻子需要照顾,他恨不得马上跟着儿子一起走。

他守着儿子的尸体整整三个小时没有说话,没有流泪,也没有通知谈家人。

他在思考。

思考到底为什么儿子会死?

思考为什么死的不是他?

思考到底要用什么,才能换回儿子的命?

答案是,天意。

然后他开始回溯所有可以避免儿子死亡的条件,妄图从天意中找到人为的解释。

仿佛只有这样,他才能说服自己,儿子死得冤枉。

他先从自己开始。

是他不该把车钥匙给儿子。

只要不给儿子,儿子就不会死。

所以,他该死。

然后是从跑车开始。

谈溪云不该送他跑车,只要不送跑车,儿子就不会去开。

跑车是死物,他没法通过责怪它来分担痛苦,所以,谈溪云该死。

尤其是当车祸检验结果出来,证实跑车的刹车片有问题之后,谈二伯在第一时间就质疑了谈溪云送他跑车的动机。

是不是谈溪云怕堂弟跟他争家产,所以故意除掉了他儿子?

可是不对。

跑车是谈溪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,儿子会不会去开这辆车,谈溪云不可能提前预知。

所以,该死的其实是他。

那辆车本来是该由他去开的,儿子是替他挡了灾。

想通这一点,谈百川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说服自己不管妻子,不顾父母兄弟,而去坦然赴死的理由。

他准备了大量的安眠药片。

躺下的那一刻,谈百川眼前全是儿子笑着对他喊“爸爸”的模样。

然而就在他吞下全部药片,意识即将混沌之前,他突然收到了来自“养子”唐正秘密发来的消息——傅闻州近期让他查了一辆跑车的资料,经核实,那辆跑车的购买人是谈溪云。

伴随着这条消息而来的,是一张图片。

图片里的跑车,正是谈溪云送他的那辆。

唐正最初发来这条消息,仅仅是因为他在查到车辆所属人是谈溪云后,担心傅闻州是不是要对谈溪云不利。

他不知道跑车落到了谈百川手里,更不知道跑车最终害死了谈百川的儿子。

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谨慎之举,把谈百川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。

傅闻州不可能无缘无故查那辆车。

谈百川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叫了救护车。

他被送去洗了胃。

从医院清醒后,谈百川把那辆损毁的跑车残骸拖回去,重新让人再检查了一遍。

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个彻底改变他人生的真相。

跑车的刹车片,是由人为损坏。

幕后黑手除了傅闻州,他不作第二人想。

傅闻州最开始要害的人大概率不是他和他儿子,而是谈溪云。

在得知这一切后,谈百川坐在儿子的遗像前沉思了一整晚。

他恨谈溪云,因为本该死的是谈溪云,谈溪云却把车送给了他。

他更恨傅闻州,因为傅闻州为了斗垮谈家,竟然可以下这样的杀手。

可是谈溪云是他真心实意疼爱过的侄子,和他有血缘关系,他不可能让谈溪云偿命。

于是,他只能让傅闻州偿命。

不,让他偿命太便宜他了。

傅闻州就该和他一样痛苦!

和他一样,失去最爱的家人!

谈百川至今想起儿子,还恨不得把傅闻州扒皮拆骨。

他憎恨地看着傅闻州,那双已有细纹的眼睛透露出浓烈的杀意。

如果可以,他恨不得当场要了傅闻州的命。

傅闻州毫无悔意的样子,无疑是对谈百川的二次伤害,“我想弄死的是谈溪云,不过是你儿子倒霉,成了他的替死鬼罢了。”

“你应该也是知道这点,所以才会连带着谈溪云一起恨,不是吗?”

谈百川手掌收紧,用力捏紧佛珠。

“傅家小子,你既然选择跟我摊牌,就应该知道我的筹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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